潮汕话|潮汕方言“支铜匙物害去”怎么回事?
小时候,家里开饭时用来舀粥的勺子,有的是用木头雕凿的,有的是用铝合金材料做的,潮州话叫做dang7si5。这个读音,在我心中的概念是“重匙”,因而纳闷:这勺子也不重啊,怎么有这个名字?
有一次,与邻居一个男孩玩耍,把木头勺子弄坏了。男孩哭着说:“支dang7si5物害去。”他妈说:“又唔是铜个、铁个,害就害哩。”我突然大悟:此物叫做“铜匙”!
这种糗事不独我有,好多人把各样勺子都叫“铜匙”。大约从上世纪80年代起,出现了铝合金做的勺子,有人就把它叫做“轻铁铜匙”,后来又有了“陶瓷铜匙”“塑料铜匙”“不锈钢铜匙”“玻璃铜匙”等。年代更远一些,人们用瓠(音富5)瓜纵向劈成两半,挖去瓜瓤做成可舀水的瓢,叫做瓠hia1,后来,不管用什么材料制作的瓢都被叫做瓠hia1了。这个hia1字,一般字库未收,林伦伦教授主编的字典可见,写做木字旁加戏字。
其实,这种糗事,也不太“糗”。口语中,说话者通常并不深究词语的来源和构词方式。即使是识字的人,有时也会忽略词语的书面形态。如果写成书面语言,基本上没有这些问题。 “铜匙”这类词,前面的字表示物品的质地、制造器物使用的材料,后面的字指器物类属。这种组合方式是合乎汉语构词规律的。类似的例子还有“皮座”“藤椅”“柴梳”等,普通话也有好多,如:铁锤、铜钱、银元、纸币、铅球、木桶、皮鞭、木鱼、石板、茅屋,等等。
古代汉语的词,有的意义、用法在普通话里消失了,但在潮州话中还保留着,或引申、发展出独特的意义和用法。下面就拿男孩“支铜匙物害去”这句话中的词语来说一说。
“支”,普通话和潮州话都可作量词,但潮州话还有独特意义和用法。“支铜匙”,是指特定的某一支。用普通话表达就是“那一把”或“这一把”。潮州话的量词单独做定语时,有指称作用。
“物”这个词,在古代汉语中既作名词,也作动词。《庄子》里有一句话:“物物而不物于物,则胡可得而累邪。”大意是,利用外物,而不被外物所役使,就不会受到牵累。这四个“物”字,第一个、第三个作动词,另外两个作名词。现在普通话里的“物”字只作名词,但在潮州话里,“物”作动词更多,几乎所有的动作、行为都可以用“物”来表示。“只批西瓜够上,你物个去物。”前一个“物”相当于“买”或“拿”,后一个就是“吃”。在特定的语言环境里“物”有明确的意思。物害去,是说物品被弄坏了。物二盅,就是喝几杯。物过久,就是搞得好久。物无食,意思是干活没成效。四散物,意即乱搞。物有物无,近似于搞来搞去。
“害”,就是损坏、弄坏的意思。这是潮州话特有的含义。
至于“去”,在普通话里,可跟在动词后面表示趋向或持续,如下去、走去。潮州话也有这个用法:落去、行去,但在“支铜匙物害去”一句中,这个“去”强调“有所失”,与前面的词语连起来表述不好的事情。再如:身份证唔见去、只猪走无去、车乞人偷去。这也是潮州话特有的含义和用法。
词义和词用法的变化是语言发展演变的常见现象。这种发展演变主要体现为语义扩大、缩小等变化。下面再看看“伙”和“臭”两个词在潮州话中的情况。
伙,在潮州话中常用来表示“某处的人”,如“你底块伙?”“我揭阳伙。”有意思的是,“伙”在这两句话中声调不同:前一个读原调“火”,后一个读近似第三声“化”。后面的“伙”变调的原因,在于强调籍贯。潮文化中,祖居或个人出生的地方分量很重,这类地名,后面加“伙”字时末字特意读原调,“伙”字则相应变调起突出籍贯的作用。
假如把“揭阳伙”换成“揭阳人”,“人”字就读原调,“阳”变调。因为“揭阳人”是借用普通话的形式,不属正统的潮州话,“人”不具备“伙”字依使用场合确定声调的特点。
臭,古汉语和普通话都指气味不好闻,又引申出惹人厌恶之意。潮州话中,使用范围更大,不管是嗅觉的、味觉的,还是心理上的,都可用。“臭”字的构词能力特强。臭酸、臭莶、臭臊、臭汗酸、臭火烧、臭涂味、臭青味、臭油味、臭柿、臭仁,这些是不好的气味、味道或相关事物。臭聋、臭头、臭老、臭相、臭种、臭心事,这些是心理上带否定倾向的对象,与嗅觉、味觉体验无关。还有反其道而行之,将小孩儿唤作臭弟、臭妹的,带着亲昵的语气,透出满满的爱意。
你看,这个“臭”字是不是很有“味道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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